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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美:审美观:中期选举如何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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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7-2019 19:56: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选·美 | 审美观:中期选举如何收官?

原创: 选·美编辑部  选美  2018-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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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中期选举进入收官战阶段,各条战线的两党候选人厉兵秣马准备冲刺。所谓中期选举,又叫「中期检修」,是选民对现任总统的回馈,也影响接下来数年内的政治风向。

本期我们邀请到刁大明、寄余生、王浩岚三位达人,由游天龙主持,对于中期选举的历史、作用和影响进行分析,并帮助您了解它和中国的关系。

自本期始,多人播客栏目更名为「审美观」。今后发布播客时,也会为各位附上经审校的文字稿,方便更多读者进行阅读。

从 16 年大选之后,选·美一度停播;今年年中也只录制了少少几份播客,发布的多是线下的讲座录音。现在趁着中期选举如火如荼,我们选美也整装待发,重新起航。感谢新老读者一直以来对我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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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客文字稿

游:各位听众朋友,我们选美又回来了!今年我们没有怎么录制播客,放出去的内容都是些线下的讲座;现在趁着中期选举如火如荼,我们选美也整装待发,重新起航。 今天我们的主题是中期选举,请到了我们几位播客的老朋友。

首先是我们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刁大明老师。

刁: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刁大明。

游:然后还有我们神秘的美国政治研究达人寄余生老师。

寄:嗯,大家好。

游:还有我们选美的后起之秀王浩岚王同学,等王同学以后考到了法学院,我们也叫他王老师。

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好,不好意思,请多指教!

游:往年的中期选举,我们中国的听众一般都不怎么关注,觉得这事儿离我们挺远的。因为我们对这个事儿比较陌生,所以我希望三位能不能先给我们大致介绍一下现在这个中期选举的进展到底怎么样了?

刁:现在大家都比较关心 2018 年中期选举的情况,特朗普会不会选下去。当然,中期选举不是针对总统宝座这个大位。中期选举往往是在两个总统大选年之间的,加两年或者减两年,因此称为中期选举。通常情况下,也有所谓的「中期检修」啊、「刹车」等等这样的叫法。每两年,众议员要全部换届,总共 435 个众议员,加上现在所谓的六个没有投票权的代表,再加上三分之一的国会参议员。今年明尼苏达州和密西西比州还出现了补选的情况,所以现在看是总共 35 个国会参议员要面临改选,同时也有 36 个州的州长,还有其他州和地方的公职需要面对改选、换届。

它是一个仅次于大选的、非常重要的美国政治洗牌。这种洗牌,根据历史经验,显然是对总统所在党不利,因为总统所在党无论如何至少在众议院是要失分的。

2016年号称是历史罕见的共和党独大的局面,共和党同时掌握了白宫和国会两院的多数,哪怕是在参议院比较微弱,但也同时掌握了 50 个州长位置的多数,同时,它又掌握着有可能左右联邦最高法院政治风向的这样一个状态,在共和党独大的这种局面下,想要在中期选举保持这种独大的局面,确实是压力很大。

但是,也有人说并不是这样。比如在国会参议院中,我们知道它要换35个席位,但是事实上,需要换届的席位中,有 25 个都是民主党人占据的,所以毕竟它(民主党)换得更多。因此,确实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根据经验,尤其在特朗普目前整体民调并不是想象中这么理想的状态下,似乎在众议院部分民主党的优势或者占据优势的可能性会更大。

但是在参议院部分,这里毕竟要一个席位一个席位算过去,可能最后算来算去,(重要的)就是这六七个席位,甚至四五个席位,甚至两三个席位的样子,比如说佛罗里达如何、密苏里如何、印第安纳如何等。因此民主党翻盘的压力可能会很大。

即便是最后有可能翻盘的,恐怕也只是民主党以非常微弱的优势掌握国会参议院。在国会参议院这种所谓自由主义的世界中,微弱优势恐怕也只是所谓的微弱优势而已,想办成什么事儿其实也比较艰困。所以现在大家基本上会有一个整体的看法。但是,无论如何现在距离中期选举毕竟还有六七十天,因此未来的变数还很大。

但是,无论如何,这次中期选举之后,如果真的出现民主党掌握国会众议院,甚至在参议院也有一些空间的话,那特朗普任期的后两年就会进入所谓的「跛脚状态」,我们也一般说成「弱分力」啦。参议院可能还是共和党的,但是在众议院部分如果是民主党拿下的话,可能在财税、预算等方面,(特朗普)可能就压力比较大。甚至如果他想再去做一些移民改革,二次减税,恐怕就会非常艰困。一般情况下大家会觉得像这样提前进入「跛脚状态」的总统,如果他对 2020 还有非常大的期待的话,恐怕就会在外交事务上高歌猛进。因为我们知道实际上国会在外交事务上对总统的限制相对是有限的。这么看的话,可能这次选举确实是对未来两年特朗普的内政外交具有重大的塑造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关注它的原因。当然我们知道,这次节目里会有三位在美国长期生活的老师,所以他们可能会给大家带来更加一手的观察。

寄:刁老师的声音太好听了,有一种打开中央电视台的感觉。我补充一下,中期选举传统上我们认为是选民在中期对总统执政的打分表。一般总统上台,他会在前两年进行他主要的施政目标的迈进,尤其这一次共和党掌握了国会两院和白宫,所以它是有很强的立法推动能力的。占据着这样的优势,共和党也做了很多的政策推动,包括税改啊、试图废除医改等等。

传统上,选民在中期选举中对总统所在的政党并不会非常客气。在过去几十年的中期选举中,应该只有两次,总统的政党能够在中期选举中增加它的议席。大部分情况下,总统所在政党都会丢掉一些议席。你既然要上台干活,施政中总会有一些引人不满的地方。那你的支持者呢,可能因为之前已经赢得了总统大选,所以不太觉得有威胁感,而且一次选举又不会丢掉总统的席位,所以他们没有很强的动力出来投票。而反对党的选民因为不满意总统推行的政策,所以很容易倾巢而出,拉高投票率去投票。这样就导致中期选举中往往会出现选民大幅倒向在野党,反对党在国会的席次大幅跃进的状况。

过去十几年来的三次中期选举,总统所在政党不仅丢掉了选举,而且可以说是惨败式的。从这个历史趋势来看,在这一届中期选举中,共和党它天然面对的就是一个不太有利的状况,尤其是在众议院,因为众议院的席次会全部改选。所以,共和党的选情总体来看不是很乐观。而参议院的部分,因为参议院民主党有一些结构上的劣势,所以参议院的选情还相对比较胶着一点。这个参议院的部分就让王老师来讲。

王:何老师跟刁老师说得都非常好。首先我想补充一点,何老师跟刁老师也提到了,在过去的历史中,有过那么几次总统所在的政党增加了席位,但这一般都是特殊情况。第一个是罗斯福,1932年在大选上压倒性优势胜利之后,他的新政广受欢迎,罗斯福属于美国历史上少有的极受欢迎的总统之一,所以他给他所在的政党增加了席位。再有一个是在克林顿的弹劾案期间,1998年,共和党曾经以为他们能通过弹劾来增加席位,然而却是弄巧成拙。因为美国当时的经济形势非常好,而且克林顿本人也非常受欢迎,导致共和党不仅没有获得席位反而丢掉了席位。最后就是在 2002 年,因为02年是后 911 的时代,小布什的支持率空前之高,所以共和党反而逆流而上增加了席位。

一般在历史上来看的话, 只要总统的支持率低于五成,一般在任的政党都会在众议院丢掉平均达到31个席位以上,而民主党在这个周期只需要23个席位就能夺回他们在众议院的多数。特朗普在最近的平均民调支持率可能也就在四成多一点,四成六、四成五,摇摆远远达不到五成,因此就是说明他在众议院丢失席位的概率非常之大,达到历史平均值,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评论家都认为民主党在本次选举中有很大几率夺回在众议院的多数。

那么参议院的话,参议院不仅是结构的问题,因为很多民主党选民都会集中在一些人口众多的海岸,比如像加州、纽约州这样的。但是由于美国宪法的规定,在参议院每一个州都是两个席位,无论大小或者人口多少。所以导致中西部占据了参议院很大一部分比例,即使它的人口很少,而这些中西部的州近年来都逐渐成为了共和党的铁票仓,所以这些州就导致共和党在参议院的结构性的优势非常明显。而民主党今年中期选举的困境主要在于他们的选举地图非常的困难。这一届参议员他们(民主党)在过去的三个竞选周期都增加了席位,先是在 2000 年增加了四个席位,然后又在2006年知名的民主党浪潮中增加了六个席位,然后又在 2012 年奥巴马连任增加了两个席位,导致了他们在今年要选出的 35 个席位中占据了 26 个席位。其中很多民主党需要保卫的州都是深红州,比如北达科他、西弗吉尼亚、印第安纳、密苏里,这些都是超过 20% 的优势支持特朗普,所以民主党如果想要保卫这些参议员(席位)是非常困难的。而民主党如果想得到多数的话,需要再增加两个席位,而竞选的周期并没有什么州能让他们多增加席位,除了亚利桑那和内华达看上去有很大的可能性;像田纳西和德克萨斯则都是属于预算以外的,如果能够得到的话那确实是非常大的奇迹。所以总体来说共和党在参议院保卫多数非常有优势。因为这个结构优势,如果民主党要夺回参议院,可能更大的几率要等到 2020 年或者 2022 年,到那个时候共和党就要保卫更多的席位。

游:谢谢刚刚何老师跟王老师的内容,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刁:我补充一下,刚才两位都谈得比较具体。我们现在一般谈到国会中期选举或者关于两院未来的走向的时候,在参议院部分我们往往还说得比较清晰一点,我的意思就是说总会把落脚点落在哪个州上,比如说大家一般都会期待亚利桑那和内华达可能会有一个从共和党转向民主党的态势。虽然说到具体的州,但是到最后预测结果的时候总会觉得在毫厘之间可能会有些差距,因为毕竟可能有一票就会决定谁是多数。

考虑众院的时候我们往往会诉诸历史经验,历史经验表明如何,比如说过去三次在国会众院里出现多数少数易位,2010,2006,1994,全是在中期选举年。再比如说刚才王老师其实也谈到一些,比如说有历史经验表明总统在中期选举年他的支持率如果在50%以下,那么他所在党会在国会众议院里面平均失去大概不到37个席位。

但是我倒是觉得之所以我们会诉诸历史的一些经验,是因为国会众议院选举毕竟太大了,以致于如果我们需要精准地像参议院那样一个一个去看的话,真的可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我们要诉诸历史。 但是问题在于,我们知道2016年大选给我们一个非常大的教训,就是历史经验到底管不管用?比如我们一般会做(支持率)50%以上、50%以下的那样一个比较。但是,如果面对特朗普这样一个总统,在任何一个执政的时刻里面,恐怕根本不可能他的支持率会走到50%以上。这就意味着我们这种历史对策有一半是不管用的。面对这么一个所谓的美利坚分众国的总统,面对这么一个其实他都根本不指望着自己去代表中间选民,甚至不指望自己这个民调可以走到50%以上,能够维持40%,他就可以满意,他就可以稳定执政。相对这么一个总统而言,这些历史经验有多大程度上能够帮我们预测这次选举的走向,我觉得可能是个很大的问题。

但是无论如何我仍旧还是同意两位老师的说法,众院部分确实民主党的可能性更大。但是问题就在于如果我们依照历史经验作为我们所有判断的基础的话,确实让我们感觉有点儿无奈和苍白。

游:对,这其实是刚刚我也想补充的,就是对于特朗普这么一个总统来说,历史经验的可靠性到底有多少,我们在看2018年的中期选举的时候,历史究竟有多少参考价值?

它不仅是历史教训和历史经验的问题。今天在众议院,我们看到各种各样更加准确的数据,比如说,民主党在现在各种各样的民调里,平均的领先度基本已经达到了10%-12%左右。也就是说即使出现了大幅误差,那民主党也能赢7%-8%,而大多数人也就认为7%-8%足以让民主党赢得众议院的选举。即使在特朗普的新常态下也并不能说明历史经验就完全不管用了,我觉得现有的这些数据还是说明民主党目前在众议院选举中占上风。

寄:2016年的选举我们都说是非常态的选举,但是你如果比较2016年的时候克林顿到底领先特朗普多少,在选举最后几天,即使是民主党的民调也没有显示克林顿会大幅领先特朗普。整体的 popular vote 民调的领先大概也就是三到五个百分点,所以我觉得最高大概就是三到五个百分点。

王:因为尤其是科米在一周前重启邮件门调查之后,希拉里在最后几天领先特朗普的民调可能也就是刚才何老师提到的 3% 到 5% 。希拉里确实赢了普选票,民调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别。而民调在具体州,尤其是这些摇摆州,也基本上都是说希拉里大概领先 3% 到 4% ,然后因为可能有一些误差,她最后输了百分之零点几。除了威斯康星,其他的民调基本上都还是在误差之间的,所以说,民调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寄:我再补充一点,9月3号是美国的劳动节,传统上劳动节过去之后才是竞选的真正开始。今年因为参议院要处理大法官听证会所以会更长一点,但是大部分国会议员其实在 9 月 3 号之后才会全面扑向选局,就是说 9 月到 11 月之间,这个选情还是瞬息万变的。随时有可能比如说民主党搞出一个大麻烦出来,或者川普搞出一个大麻烦来,(而这)都可能会影响选情。所以在这个时间点,我们看的只能是在这个时间点,如果明天举行选举,民主党会占大概怎么样的一个优势?但是到底11月怎么样,并不能用一个静态的标准去看,因为今天怎么样、所以两个月之后就怎么样。

民主党2016年8、9月,好莱坞录像爆出来的时候 ,也是认为希拉里的民调冲高到领先10个百分点左右,最后显示结果不是这样,这个中间还有非常多的变数。我们只能说从现在这个事件来看,民主党相对在众议院占比较有利的地位,而共和党在参议院的形势并没有那么差。比如说 2006 年的时候,民主党在这个时间段的领先幅度并不大,大概就是七八个百分点,但到最后一个月反伊战和反丑闻的整个情绪发酵,一下让它冲到了一个历史性的大胜。那也有可能民主党现在沾沾自喜,见猎自喜,(反而)在攻击特朗普上露出马脚,或者踩到自己的地方,(这些)也有可能导致它的民调下滑,最后让共和党并没有输那么惨、甚至还小幅增加(席位),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焦点战役和双方战略

游:好,谢谢三位老师,刚刚把这个全国的局势跟我们听众分享一下,还讲了很多历史数据和以往的经验。但是相对来说可能还是略抽象了一些,特别是今年这个中期选举,我们也知道这么多州、这么多参议员众议员什么的,不如总统选举时候那么聚焦,我们吃瓜群众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对吧?所以希望三位老师能不能指点一下,哪些选举在你们看来比较值得关注,哪些选举对最终的权力归属影响比较大,给我们一个观赛指南一样的建议吧?

刁:我们前面谈到一些,今年这个中期选举确实是一场关乎特朗普在未来两年面对宾夕法尼亚大街另一端的政治态势,或者说关乎他面对的政策环境的这样一个选举。但是我倒是觉得,对我来说,可能选举最后的结果不是特别重要,可能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个选举本身你能看出来两党政治,或者所谓的特朗普政治学可能会出现一些什么样的变化。

我一般会认为共和党在2016年大选之后进入了一个独大的局面,这种独大局面之后,似乎民主党对共和党的党争这种状态非常微弱。美国政党政治的主题似乎从所谓的党争、极化变成了各自党内对2016年选举的反思,或者说各自党内的进化,所以现在这个主题就不是党争,而是政党建设意义上的党内重构。而这种主题可能会在2018年中期选举中有一些端倪出现,换句话说,对于民主党而言你既然落败了,那过去(不到)两年时间,面对2018年选情,你是不是痛定思痛地有所改善,或者你能不能在2018年的时候让选民发现你确实是一个在2020年能够对特朗普构成某种实质性挑战的政党,或者你有没有所谓的一些核心理念、新的东西等等。

到目前为止,虽然我们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认为在这次选举中,民主党可能在众议院或者州长层次上有所斩获。现在 50 个州,有 33 个共和党的州长,16 个民主党州长,(民主党席位)也许会变成 22 个甚至更多,也就是说民主党也许会涨个四五个位置。但问题在于,这种斩获本身到底是不是意味这民主党有所转变,或者民主党真的能够有能力在 2020 年挑战特朗普了,或者他的这种政党变化是不是到位了?我觉得现在看其实是很遗憾的一件事情,它显然是没有有效的进行调整。换句话说,现在民众对于民主党更多的这种期待,恐怕是因为对共和党更多的无奈,并不是民主党更加有效地回应了2018年民众的诉求。民众的诉求真的无法在共和党那边得到回应的时候,在无所选择的这种困境中,转向了另外一个党,也就是民主党。

其实我们如果去判断 2016 年,我个人感觉民主党比较大的教训,其实大概是两个。如果说至少是两个,一个就是,实际上在 08 年金融危机之后,民主党作为一个所谓的身份政治的党,长期的政策调整,对于蓝领中下层白人的忽视。虽然说很多政策确实也让蓝领中下层白人获益了,但是这种获益是搭便车意义上的,可能他们有很多被忽视感等等。但是问题在于这种态势可能很难通过一两年的调整有所转变。所以在我看来,比如说我们看到无论是在国会议员还是在州长的位置上,民主党人其实更多选择的还是是具有明显身份政治标签的人物,比如少数族裔,比如女性等等,这样一种有标签的身份政治式的人物,更能催促出他的所谓的核心选民。这就意味着可能民主党更多的并不是想弥补。

另外一个短板其实是16年的教训,希拉里作为一个候选人本身,对于她本应该拿到的选票,比如少数裔的选票,她的催票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所以我们也看到一些数字显示,投票率其实是相对比较有限的,并不是那么理想。好像民主党对于这方面的这个短板,似乎是觉得非常容易能够把它补回来,如果补回来的话,可能至少在国会或者州层次的选举里面能够斩获一些优势。所以我们才看到,它用了很多身份政治的人出现。

那这种状态下明显并不是一个选战的,或者政党政治意义上战略式的布局,而完全是战术式的布局。其导致的结果,就是民主党完全有可能赢下这次选举,或者能够在无论是国会层次或者州长层次都多赢一些议席。但是它丝毫没有告诉公众和外界的一些观察者,它有能力在 2020 年的时候把所有席位都打开,变成一个在全国范围内(当然还是在各州内部)统一的、在全国性选举中能够有效的把蓝领中下层的票唤回来的政党。这个状态下,我觉得即便是民主党在今年有所斩获,然而它没有证明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拿回白宫的党,我觉得这可能是非常让人揪心的一件事情。

虽然我们可以说,像纽约州国会众议院第14选区的那件事情,奥卡西奥(Alexandria Ocasio-Cortez)如何如何,好像代表着民主党的未来。但是这种未来可能只会让民主党更加做身份政治,不可能搭成一个能够夺回白宫的大帐篷,所以这可能是很大的一个压力。如果谈到具体选区,比如说弗吉尼亚第十选区,也就是芭芭拉·科姆斯托克(Barbara Comstock)的那个选区。现在看那个选战确实很有意思,因为现在它好像是民主党主要的火力攻击点,而且这位女士似乎对于特朗普本身也是要保持一定距离,因为她觉得特朗普对她是明显的负资产。现在看这个席位果能拿的下来的话,可能就意味着民主党所谓的这种反川普的牌确实是管用的。因为所有对中美关系比较熟悉的人,应该都清楚这个席位以前是弗兰克·沃尔夫(Frank Wolf)的席位,所以很罕见的回蓝,变成民主党人的席位,这就意味着打所谓的反特朗普牌还是管用的。   

另外我比较关注的是比较有意思的一个席位,就是犹他州国会众议院第四选区米娅·拉夫(Mia Love)那个席位。米娅·拉夫在国会众议院里的存在也是比较特殊的,毕竟她是一个海地裔的、非裔的美国政治人物,而且她是女性。但她却是以一个代表共和党的政治人物出现。这在国会众议院,在所谓的非洲裔联线里面都是非常特殊的情况。但是她本身面对特朗普的这种压力,实际上是加剧了她本身的身份(冲突),无论是性别,还是族裔的身份,和她本身所归属党的纠结或者撕扯,特别是特朗普加剧了这种撕扯。她本人也曾经公开表示说,在移民政策上并不是特别赞同总统本身,现在她在这种所谓的浪潮下,其实是面对一些压力的。在所谓的共和党特朗普化的状态下,这种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特朗普共和党的共和党人,她的存在,她的生存到底还有多大的空间?如果她真的没有任何空间的话,可能共和党真的是特朗普化了。这个趋势很有意思,是值得关注的。但是这个席位到底最后是哪个党多数,可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另外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是,今年俄亥俄州第一选区的夏伯特(Steve Chabot),包括科罗拉多州第六选区的考夫曼(Mike Coffman),再加上加州第四十八选区的罗拉巴克(Dana Rohrabacher),我们经常听到他的名字,最近一段时间他说共和党人非常明显的转向推进美俄关系缓和。这三位都是所谓的共和党人,并且从传统意义上讲,他们在中美关系或者对华政策上都是非常极端的。这三位有一些是人权派的,有一些是打台湾牌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都面对着极大的压力。

现在看就有两个有意思的观察点。第一个就是,如果这三位(当然未必是三位全部)被选下去,他们在国会里面推动的一些负面的对华议题会不会偃旗息鼓?如果没有的话,那可能就意味着某些议员的趋势性,或者在国会里面一小撮的负面涉华议员的整体趋势还是存在的,并不是因为人的变化而变化,而是美国背后有很强大的极端的一些想法、一些力量在推动。另外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在考夫曼身上非常明显的体现了,考夫曼的选区是科罗拉多第六选区,在他之前这个席位的占据者是谭奎多(Tom Tancredo),就是以前竞选过总统,在08年曾经努力进行初选,最后失败,然后换成了考夫曼。我们很奇怪,考夫曼竟然继承了谭奎多的衣钵,对于涉华议题、人权议题是非常急先锋的状态。换句话说,似乎无论是谁在这个席位上都要做负面涉华,这让我们觉得是不是这个席位本身的选区因素导致的。所以如果这次选举他被选下去,真的换成一个民主党人,如果还继续这种非常非常不理性的不明智的对华进行负面提案,或者这种言论的话,那可能就意味着这个席位或者选区本身就值得一看了。在这个意义上讲,如果把国会放置在中美关系角度来说的话,确实是有很多值得注意的看点。

再比如说把中美关系再打开放到更大的一个空间里,比如美国整个对外的政策。因为我们知道新泽西州第三选区,就是汤姆·麦克阿瑟(Tom MacArthur)那个选区,他是共和党人,也是第二次谋求连任,现在看压力很大。因为另外一位民主党提名人是一个很年轻的韩裔,他在奥巴马时代参与过阿富汗事务(反恐事务),是这方面的一个专才,叫安迪·金(Andy Kim)。如果这个民主党人击败共和党在任者进入国会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很多有民主党或者奥巴马标签的外交政策,就会进入到特朗普的视野当中,影响到特朗普目前的一些决策。也有报道显示,像安迪·金这样的奥巴马时代的年轻人,似乎越来越愿意参加这种国会选举等等,然后选上国会山,用他们的方式来改变、制约目前特朗普的这种政策 ,这可能也是个很有趣的看点。

而无论如何,虽然刚才游老师谈到似乎国会选举让人感觉看上去就是冷冰冰的数字,不像总统选举,是两个人或者两组人的对决;但仔细看下去,真的是有更多的一个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不同的人能从这些故事看出不同的东西。你可能看出美国政治生态的变化,也可能看出美国外交政策的变化,甚至能看出对于中国对于美国都至关重要的中美关系,可能未来会在些许的影响因素上调整。所以,看点很多,我也很期待两位老师多谈谈,谢谢。

寄:刁老师刚才讲得非常有意思,我们知道刁老师长期关注在中美关系上扮演绊脚石、拦路虎的一些国会议员,除过刁老师刚才说的几个之外,还有宣布退休的加州的罗伊斯(Ed Royce),外交委员会主席,也是常年在中美议题上为中美关系曲折中发展贡献良多的一员。

我觉得刁老师之前说的中期选举整体的态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切入角度。 中期选举到底是一个反对党提出愿景,从而征服选民,让选民心甘情愿去投反对党的选举;还是说是选民对执政党的一个信任投票——如果信任执政党就投给执政党,如果反感执政党就投给在野党?

从我们过去的几次中期选举数据来看,大部分中期选举都是选民对执政党的一个信任投票。06年也好,10年也好,14年也好,都不是因为选民对民主党和共和党作为在野党的方案有多大的兴趣,有多大的热情,谁提出了一个很好的 vision,选民就哗啦啦都倒向反对党了。06年,10年,14年之所以出现大规模的翻转,都是因为选民对执政党不满,在野党往往基本在那什么都不用做,它只要反对,高调反对就可以了。06年就是反伊战,反布什政府的虐囚和司法部的丑闻,民主党04年输到裤子都没有,连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都把席位输掉了,那么惨的一个状况,他也没有做什么大规模的改善。至于到08年的选举,也不是因为麦凯恩不是一个好的候选人,而是因为金融危机等各种问题,共和党的表现就放在这里,选民没法投共和党,所以才投到民主党这边去了。10年和14年也是一样的,共和党只要喊我要废除奥巴马医改这个口号就行了,并不是因为共和党提出了一个多么好的废除医改的方案,它到今天也没办法能把医改废除掉,它只需要在那高喊着说大家都反对奥巴马医改,我们要反对奥巴马医改,而选民之所以倒向共和党,就是因为选民对民主党医改方案不满,并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共和党提出了多么好的替代方案。

所以总统选举的时候,更多的选民是在比较两党之间的政策 vision,而中期选举更大层面上是选民对于执政党的一个投票。因为在野党不掌握政治权力,什么都做不了,喊得震天响也没有办法拿出什么实际来,选民也没有办法去评判,所以中期选举往往就变成了一个对执政党执政到底好不好的一个评判。落到今年这个选举也一样,我们不可能看到民主党提出一个多么好的构想,或者在哪里做出一点什么政绩,然后让选民去转向民主党。更多的还是整体选民对共和党特朗普执政以来这些比较有争议的政策,在这种两极分化的政治领域下,到底是支持特朗普的人更多,还是反对特朗普的更多,这会是决定中期选举的结果的一个方向。

刁老师还提到一点,就是2016年这个令我们很多人都感到很震惊的选举结果发生之后,两党有没有进行一些反思;是进行政党重建,还是进行两党之间路线的一个协调?我觉得这两点不矛盾。刁老师也提到,民主党的两极分化态势,不仅在两党之间出现,也在两党内部的重建过程中出现,而且两党内部都是以更偏向两极分化的势力取得了这个优势,或者取得了一定程度的上风。

民主党这边刁老师提到,有不少打着种族政治、身份政治旗号的候选人当选。我觉得这是一方面,但是你要看为什么这些人当选,并不是因为他们站出来说我是女性,我是少数族裔,就当选了。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佛罗里达州州长的初选,那个格温‧格雷厄姆(Gwen Graham)是几个民主党候选人中唯一一个女性,她之前的民调甚至也是领先的,但她最后输给了一个非洲裔的候选人,他之前民调并不领先。

这当然这并不一定是说希拉里输给奥巴马这个势力的重演,但很多候选人的胜利是因为他们拥抱了桑德斯2016年这个路线,走大福利社会主义,包括现在非常流行的Medicare for All's。民主党不仅不觉得奥巴马医改是导致他们过去选举失败原因,而且认为奥巴马医改不够是他们选举失败原因。所以现在提出了要让所有人都享受原来只给老年人提供的医疗保障,甚至提出了更进一步加码,说允许私人保险公司进入医改市场是不对的,我们要搞 single player, 由全国把医疗保险体系国有化,或者只搞一个大的保险商。这个路线在党内辩论中越走越左,而且越左反而越有助于你获得胜利,像这个奥卡西奥和桑德斯。当然并不是说他们endorse谁他们就能获胜,但是他们确实取得了一些不小的突破,也会把整个民主党至少在对外宣传的风潮上往左带。这个策略跟06年就很不一样了,像舒默(Chuck Schumer)是现在的参议院民主党领袖,他06年还是参议院民主党竞选委员会主席,他当时的策略就是,我不管你支持谁,不管你是什么态度,你只要肯挂民主党的牌,我就让你上,不管你是保守的民主党人,还是说甚至像06年弗吉尼亚州参议员当选人吉姆·韦伯(James Henry Webb Jr.),他原来就是共和党人,就是因为不满共和党的某个政策,才跑到民主党这边来了,临时带枪投靠,民主党也很高兴把他吸纳过来,因为觉得他能赢得选举。那个时候民主党的路线是一切以胜选为最大的考量,他的胜选最大考量的原因是他要吸引中间选民,他认为只有吸引了中间选民之后才能够从共和党手里夺回地盘,等于是统战,多拿到一块势力就能多赢一个席位。

现在民主党的思维就从这个 Vote Gathering 变成了 Turnout Gathering。民主党现在吸取或者自认为吸取的教训就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吸引到中间选民,而是因为我的支持者没出来投票,怎么样才能让我的支持者来投票,就是提出更令我支持者兴奋的一些政策,确保这些人不会因为政治冷感呆在家里,所以民主党现在政策就往左走。反观共和党这边,他们学习到的一课,就是信特朗普得永生。你不要质疑特朗普,不要挑战特朗普,只要特朗普出手,你最后不管怎么样都能赢。所以看到在共和党今年的初选以来,特朗普只要出手支持谁,谁就马上民调蹿高,等于是免费打电视广告,他的两条Twitter一出,这个候选人马上就上去了。很多候选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向特朗普靠近,支持特朗普的政策,觉得自己和特朗普差不多。比如像印第安纳州初选获胜的参议员迈克·布朗恩(Mike Braun),或者说田纳西州的玛莎·布莱克本(Marsha Blackburn)他要选参议院,他们都是强打,我就是川普的好朋友,我上台就是川普的一票。而过去共和党这些所谓的Never Trump,不支持川普的人,或者应该说体制内的健康力量,这些老同志们反而都没有声音了。

共和党就是更朝向特朗普这个拥抱核心,这个方向来行走,而民主党就是越走越左,不仅是向身份政治,而且向社会主义的方向走。党内呈现出两极分化,而这两极分化再往上提升到两党之间竞争就更进一步的两极分化,所以说16年开始的这个两极分化可以说是还在继续,没有停止的迹象,最终会走到哪里,我们现在还看不出来。

落到具体的选举的席位上,跟刁老师刚才讲的一样,本质上16年选举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就是美国的政党体系、政治版图有没有进入一个重构的阶段。16年的时候民主党主打策略是,不仅能够吸引这些身份政治少数族裔,新兴的城市人口年轻选民,而且因为特朗普不讲政治正确、没有礼貌、到处歧视、有很多丑闻,这样一个比较粗鄙的候选人可能会使传统共和党选民中的一块(也不是说福音教徒)就是摩门教徒,还有一些就是典型的,住在市郊的中高收入中高教育水平,被认为文明素养比较高的选民,可能会倒向民主党。这也是民主党当时对 suburban area,比如说费城郊区、迈阿密郊区,这几个大城市郊区,传统式共和党的白人中产阶级或者说富人阶级,他们生活过得很好,也比较支持共和党这种减税,或者说再加上比较保守的社会政策,这些人可能会觉得川普是一个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会不投川普。

共和党这边的想法就是要按照川普的策略,要去争取民主党的一块传统选民,就是蓝领工人。这些工人过去几十年都投民主党,但是因为民主党的贸易策略和身份政治会让这些白人蓝领工人觉得这个党离我越来越远,他去搞自由贸易也不保护我事业,他去搞身份政治也不管我们这些白人,甚至把我们当成是加害者,所以特朗普要吸引这些选票。从16年的选举结果来看是共和党赢了。共和党的这些郊区选民有一些跑到民主党,但只有很少,百分之八九十还是呆在共和党这边。而民主党的这些蓝领白人工人大部分的成片的跑到了共和党那边去。

这个趋势在现在的中期选举中会呈现什么样一个情况?我觉得从共和党来讲,值得关注的一个就是南加州。加州虽然是一个民主党的大本营,但南加州传统上是共和党的大本营。因为南加州是富人中产阶级、上层中产阶级居住比较密集的地方,像橘子郡、圣迭戈这些地区。南加州有很多富豪,他们更支持共和党减税,政府对市场比较少干预,支持比较强大的国防政策,所以南加州盘踞了很多共和党大腕型的政治人物。但这一次选举中,共和党在南加州就受到了比较强烈的民调的逆风,像刚才我们讲到的罗伊斯,众议院外委会主席就直接退休了。还有原来的众议院政府监察委员会主席伊萨(Darrell Issa)也是因为选情不佳直接宣布退休。还有像罗拉巴克这些人还在苦苦挣扎,在民调上,过去他们可能赢20个百分点都没有问题,但现在民调中显示他们就只是微幅领先,甚至打平、落后。这些传统上一直在支持共和党的选民,他们对特朗普并不是很感冒。中期选举的时候,没有一个希拉里这样一个bogie women,这样一个邪恶招牌在对面等着,而川普又整天在他们面前晃悠,他们会不会因此跑到民主党这边来,是值得观察的一个点。
对民主党这边来讲,该输的他们都输的差不多了,所以在众议院他们能输的不太多。但是有一些在过去川普比较取得优势的地方,比如说这个锈带州、滨州、威斯康星州、明尼苏达州还是有一些可看的,尤其是明尼苏达第八选区,诺兰(Rick Nolan)的选区,是传统上产业工人比较多的选区。他们的社会政策和意识形态取向是比较保守的,但是因为他们长期支持工会,往往是支持民主党的,所以民主党能够在这些选区胜选。但是特朗普上台以后强打贸易制裁,保护这些工人的产业利益,这种政策会不会进一步吸引这些传统的民主党支持者,蓝领工人倒向共和党也是一个可以观察的一个点。

那还有一块和南加州比较像的是新泽西,尤其是北新泽西是富人比较多、共和党传统势力比较盘踞的一个地方。这一次也出现了和南加州一样有可能松动的问题,这一块我觉得就请在地的王老师来给我们来给我们讲解一下。

王:何老师说的很对,我本人就住在北新泽西,像南加州这样都原来属于比较富裕、教育程度较高的白人选民为主的一些选区,在过去的几十年之内向来都是共和党的重镇。但是由于特朗普的一些有争议的言论,种族歧视和对于女性的不太尊重的言论,导致了这些在城郊的富裕的白人,从民调上来看尤其是白人女性开始大部分倒向民主党,也就是导致的像比如说我们新泽西第 11 选区的福林海森,维持传说中长达三百年的政治王朝,国会最有权力的拨款委员会主席之一,(也)是因为看到民调非常不乐观而选择退休。同样的,在另一个邻近的选区第七选区,共和党众议员兰斯,他原来在过去的十年之内基本上都是赢10%-20%,但是在 2016 年其实就挺挣扎的,然后在今年将会面临前奥巴马政府国务院的一位叫马林斯基的官员来挑战。也就是说看到我们大量这些在传统的 suburb 的共和党人遭到民主党的强烈冲击,才打出这个反特朗普的牌。

这是具体的新泽西的选情, 然后我们新泽西的近邻宾夕法尼亚也将是今年选举的重镇。宾夕法尼亚州的最高法院因为感觉到之前共和党在2010年是强行为自己增加选区重划(Gerrymandering)的优势,所以今年最高法院说这个选举地图违宪,所以也就给了民主党一个很大的新的机会。因为这个新的地图,相对来说对两党十分公平,给了民主党大概也许又增加五六个席位的机会,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看点。

还有一个很重要一点,刚才两位老师也提到了,就是中期选举跟民主党策略的问题。很多人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面就在怀疑说,民主党为什么没有所谓的竞选的信息或者竞选纲领?因为其实民主党现在这个周期很多都是交给了各个选区的本人或者选举人,自己去来迎合自己的选区。不仅是强调身份政治跟种族政治,也有很多这些选民就是强调了所谓的厨房事务,希望能够夺回这些中间选民,但是往往在这个聚焦镜下我们就能看到了,民主党(总体)一直在讲身份政治,并没有讲具体的符合选区的问题。 但其实也有很多(选举人确实在注重这些事务),比如刚刚在宾夕法尼亚的补缺选举中胜选的民主党人兰博,他就经常谈一些厨房问题,更加能跟蓝领工人进行重新连接。也就是说民主党在夺回他们失去的蓝领工人票上也做了很大努力。

刚才两位老师都主要在谈众议院,我们现在可以说有一个比较有趣的参议院选举。因为参议院选举,不管怎么说基本上都是很接近,所以经常就会由几个州来决定。

我个人认为比较值得关注的首先是一两个特例。就比如说像西弗吉尼亚州,像乔·曼钦属于民主党人。但我们知道 2016 年特朗普在西弗吉尼亚州以超过40%的优势胜选了,但是呢我们就能看到像曼钦这样这种老牌的民主党人却能在西弗吉尼亚州保持稳定的领先,这就很大情况地说明参议院选举跟总统的选举结果并不是一定的连在一起。也有可能很多情况下,要看本人的,每个参议员的个人品牌、个人魅力、以及一些州的投票的传统。因为西弗吉尼亚州虽然在本世纪开始倒向共和党,但是其实以前在20世纪一直都是民主党重镇。所以,它还有选民主党参议员的传统。

再比如说看近来两党竞争特别激烈的,比如说像北达科他。这个州自从上个世纪开始一直都是共和党的重镇,但是北达科他这种州从十九世纪末期开始就有选择所谓的民粹主义的传统,当然跟特朗普的民粹主义不太一样,所以他们就是有这种选民主党民粹主义的传统。比如说当年像肯特·康拉德、拜伦·多甘这两位民主党参议员曾经干了20多年,但我们现在看一下最后一个民主党人海迪·海特坎普,海特坎普的民调相对来说已经非常危险了。因为她所竞争的共和党人士这个州选区,北达科达州人比较少,所以只有一个众议院选区,所以相当于两个现任的对决。而这也是唯一一个今年共和党选情相对来说看上去是领先的。 还有不少其他的有趣的参议员,大家可以通过自己从网上搜搜查资料,也能去自己去深入的了解一下。

后中期选举和2020

游:好,谢谢刚刚三位老师精彩的点评,给我们吃瓜群众一个更多细节的观赛指南。然后,现在这2018年已经过去2/3了,等这个中期选举结束以后今年差不多也快要结束了。我记得上一次总统大选开始的标志之一就是杰布·布什在2014年底的时候宣布他组建了Explorer Commity,正好是在上一个中期选举结束以后。所以我觉得应该这次中期选举以后2020年的选战也差不多该打响了。

我就想问一下三位老师,中期选举以后美国政坛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这个发展会对2020年总统大选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能不能跟我们听众谈一下?

刁:我就先抛砖引玉,首先我觉得刚才这个游老师谈的非常好,就提醒大家,实际上应该说中期选举的落幕,其实就意味着下一个大选漫长周期的开始。

近几年由于两党党内的开放性选举越来越多,包括选举技术提升的这样的因素,导致大选的周期越来越长。甚至一般情况下,中期选举之后没一两个月就会有人随着主流的参选人跳入池中,然后拉开了大选的隐形初选大幕。这次中期选举后,2020这个大的周期恐怕也会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彻底开启。比如哪个所谓的主流的候选人跳入选战的话,可能就会开启了。但是,我觉得现在去考虑 2020 确实还是为时尚早。因为选举或者竞选连任与否,可能关键要看对手是谁。那现在就看未来谁会最后拿到民主党整体的认可去挑战特朗普了。

目前大家去猜测这些可能会挑战特朗普的人,还都是一些比较身份政治的人。比如加州的国会参议员卡马拉·哈里斯,包括王老师所在的新泽西州的国会参议员科瑞·布克这些人。我觉得这个状态下恐怕无论是少数裔面孔,还是女性身份,都可能要剑走偏锋,才能唤起更多的投票率。但是从大选意义上讲,如果还是要努力拿回所谓的铁锈带的话,这些候选人本身的能力似乎应该都比较有限。

而且有一种说法是说,如果真的像我们刚才谈到的,如果民主党能够在中期选举中拿到国会众议院,然后把特朗普未来的两年任期推向一个跛脚状态的话,反而会为他的连任创造更大的可能性。因为我们知道,实际上对比来看的话,比如说卡特时代。卡特的四年都是非常幸福的,所谓的幸福就是面对着一个一致政府。卡特也是个圈外人,现在看可能有点反建制的感觉,但是他面对四年一致政府之后,实际上是面对了一个失败的连任。

那对于特朗普而言,如果这次中期选举丢掉了,可能未来两年的很多政策如果无法兑现的话,那都完全找到了一个无法兑现的这样一个解释——就是民主党人对我的拖累,民主党人出于党争,对让美国再强大的这种政策意义上的这种拖累。那可能在2020的时候,它会有更多的这种选民诉求可以进行抒发,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所以这意味着2018年的这种落败对于特朗普来说也不一定是极其糟糕的事情。

未来的政策调整,刚才其实我一开始也谈到了,如果特朗普本身对 2020 还很有期待的话,在国会众议院被民主党拿下这种弱分立的跛脚状态之后,可能在国内议题上会牵绊很多。在外交事务议题上,包括甚至是所谓的贸易制裁大棒的意义上,它可能会更加高歌猛进,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这就意味着,特朗普是不是要做一个所谓的这种危机总统?所谓的战时总统,就是在国内有这种聚齐效应,但是这种聚集效应本身可能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玩火。如果玩不好的话,可能会有很大的压力,这就意味着他一定会找一个可控的危机来进行对自己的这种塑造。

那可控的危机是什么?我们还要拭目以待。这就意味着这次中期选举结束之后,如果特朗普努力地来备战2020的时候,作为所谓的高地位国家、这样一个拥有国际事务议程设置的国家的总统,他要谋求连任,可能真的会带着全世界一起去竞选。这个时候,可能真的会给全世界带来更大的不确定性。

寄:刁老师刚才讲2020年的分析非常精彩,我讲一下就是从2018年到2020年之间这两年,比如说从国会的角度来讲大概政策会发生一个什么样的变化。

我个人的判断就是,如果明天举行选举的话,民主党拿下众议院的概率大概在七成左右,拿下参议院的概率大概在三成左右。也就是说,大选之后比较有可能面对的是一个共和党总统,民主党众议院和共和党参议院的情况。那如果民主党运气好一点,他可能能够甚至把参议院都拿下,共和党保住众议院的希望还存在,但不是特别大。

那这样一个情况就会打破刚才刁老师说的共和党一党独大、控制立法和行政两个分支的局面。立法和行政分支之间互相权力制衡和对立的情况会更频繁地出现。用一个我从刁老师那里学到的理论,就是说什么样的国会立法和行政之间的布局就会对中美关系存在什么样的影响。

那一般认为说,如果共和党同时占据府院,对中美关系可能是比较稳健的,当然在特朗普新常态下可能是不一样的情景。

那比较有问题的一个局面,就是共和党占据白宫,而民主党占据国会。传统上在这个情况下,民主党他在国会,他会用经济制裁、人权这些议题去攻击或者动摇中美关系。共和党总统会在国防等等问题上,因为他去站在白宫这个角度,控制国防和外交层面上也会对华更强硬,所以会出现一种对中美关系比较复杂的一种合力。

在这次选举之后,美国政治现在面临一个比较混沌的政党重构。政党转型刚刚开始萌芽,我们不知道这个萌芽是将来会开花结果还是会昙花一现。从民主党的策略来讲,如果赢得了众议院多数,很快就会面临一个比较简单的人事问题,就是你要不要留任佩洛西?要不要留任这样一个来自旧金山的立场高度自由化、高度偏左的一个议长,让他成为民主党的招牌。如果让他留任,招牌会不会重演之前比如说2010年共和党又把佩罗西拿出来当活靶子作为动员对象,希望共和党选民出来投他反对票的情景?

如果佩洛西不留任,或者佩洛西出于某种原因不谋求连任,那民主党新上台的这个国会领袖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构,这对民主党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在国内政治的路线上,民主党最大的问题就是你要对特朗普采取什么样的路线?

如果民主党在众议院掌握了多数席位,那他理论上就可以对特朗普进行弹劾。 同时民主党会掌控众议院这几年越来越重要的政府监察委员会,也就是他可以通过控制政府监察委员会,向特朗普政府的很多人发传票,继续深入调查情报门、通俄门等各种各样的丑闻。那民主党是选择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还是选择把他的重心转向其他的,比如说在这次选举中强调的一些政策性的医保也好,移民也好,公共基础建设也好,这些政策性的问题,这是民主党要面临的一个选择。

现在看来,如果更针对特朗普,对民主党来说是一个更诱人的选择。但它面临的两难就是说如果你强力去推动弹劾特朗普,那你在没有特别重大实证的情况下,参议院是基本不可能通过的,因为你在参议院要通过必须拿到一百席中的67票,而民主党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有这个多数的。也就是说众议院会通过,而参议院否决,那这样一场程序走下来,究竟是会伤到特朗普,还是会帮到特朗普?从98年弹劾克林顿的这个例子来讲,就是共和党是希望通过弹劾来挫伤克林顿的公信力,拉低克林顿的支持率。结果到选民的眼中反而变成了是共和党把党派利益置于国政之上专心斗争的这样一个局面,反而让克林顿获得了不少同情票,也激发了民主党选民的一个危机感,他觉得这个总统受到了攻击,我在中期选举中要出来投票支持总统所在政党,导致 98 年中期选举的时候,民主党不仅没有丢席位,反而增长了席位。

那同样如果民主党在没有特朗普重大违法实证很明确的情况下,对特朗普贸然出击,通过国会去整特朗普的话,反而有可能会反噬自己,会激发特朗普支持者的危机感,从而帮助特朗普在谋求连任的时候获得更稳健的支持。也有可能他通过动员他自己的支持者让民主党支持者感到满意,更心甘情愿更高兴的去在 2020 年给民主党去投票,这是民主党在内政方面要面临一个两难。

在外交层面上来讲,就以中美政治关系来讲,我们知道传统上共和党是比较亲商的亲自由贸易的,民主党是比较亲劳工比较反自由贸易的。那现在出现一个很吊诡的状况,就是这个共和党的新常态出现之后,特朗普是高举的支持劳工利益,反对自由贸易的一个大旗,那现在中美贸易战打得这么如火如荼,也是他落实他的政策保证的一个标志。

那这个选择当然对他支取锈带工人有很强刺激作用。所谓锈带工人,就是特朗普2016年选举中猛攻,希望从民主党挖过来的这些选民。但对共和党的传统选民,一个是来自农业州,也就是说中国对美国农产品征税受害最重的这些州,他们能不能撑住?这些州的国会议员会不会继续支持特朗普的贸易政策,再就是以商界为主,他们会不会支持特朗普对自由贸易的这种动摇?

这就使得共和党内部对投票反对总统没有那么多顾忌。因为共和党在少数了,他如果在少数的话,他共和党的议员投票反对总统他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因为横竖我是少数,我的立场也不会通过,那我还不如以我选民利益为上,在一些议题的投票中背叛总统保住我的席位。所以特朗普在贸易上可能会面对共和党内部更大的一些压力。

对民主党来说,它也处在一个很两难的情况。从政策立场来讲,比如说参议院的民主党领袖舒默,还有当年很热门的总统候选人布朗,这些都是以指责中美之间贸易不公平起家的一些参议员。那这些参议员如果从他过去一如既往的政策历史上看,他其实是应该支持特朗普的贸易的。但我们又知道在美国这种政治两极分化两党之间深仇大恨的情况下,他可能又很难在政治取态上和特朗普站在一起。那将来特朗普继续把贸易战打下来之后,民主党控制的国会究竟是通过决议去支持总统,还是说通过一个决议甚至通过立法的形式来来否决关税,同时和共和党谋求合作,这也是他面临的一个两难。他到底是以和特朗普对抗更重要,还是以他维护本党的政策立场、政策取向更重要,这在民主党和共和党之间可能都会有一个比较微妙的转换。

王:对,我觉得这个何老师、刁老师说得都非常好。首先我觉得这次选举之后,如果按照说像何老师这样预测,我也基本上认同。

就像今天来看的话,选举以后出现共和党特朗普占据白宫、共和党参议院和民主党众议院的形势的话,从政治上来说变化是很多,但是从政策上来看,其实整个变化并不是很大,像传统的国防跟外交这些事情还是要掌握在白宫手上,因为国会中仅仅是众议院(多数)的话,对于白宫的制约性是很有限的。

而从相关政策上说,民主党肯定是能够保住像一些关于他们特别关心的东西,比如医改、二次减税,但这些本来也不是很现实。因为共和党在参议院只有微弱优势、在众议院又被分化,导致了他们推动这种国内的重大法案本来就是很困难,所以在接下来的两年中可能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是这给特朗普连任增加了一个非常大的机会,他有机会来找出敌人了。如果共和党一家独大的情况下,它是不能指控说共和党国会阻挠我的政策,因为他们都是共和党人。

但是,如果有了民主党,可以说是民主党来阻挠,民主党是我们的公共敌人,这就是他选举连任的一个重大的资本。就像 1946 年共和党获得国会多数,杜鲁门在 1948 年就是以反对什么都不干的国会作为重要的竞选纲领。又比如,1994 年克林顿依靠反对共和党国会,2011 年奥巴马也依靠反对共和党国会,1984 年里根也依靠反对民主党国会,这些都给予了在任的总统一个很大的政治资本,那就是拥有一个政治敌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点。

而民主党更加考虑的一点,不仅是在接下来两年到底是不是要弹劾特朗普,还有就是他们所谓的领袖的改变。佩洛西作为民主党领袖已经强大了十几年了,而佩洛西的副手们在过去的十年中已经长期盘踞民主党最高领袖的地位。而民主党中生代,就是这一代过去的十年中被认为能够接班这三个人,要不就退休,要不就回家抱孩子,要不就换个职务,因为他们见到他们没法晋升,所以很多年轻一代的民主党人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同样他们也找不到任何人能够取代这些年老的,这也是民主党在未来两年中面临的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如何选择未来几个竞选周期中他们的领袖?

还有最后一点,2020年大选的话,由于两位老师刚才提到各种因素会导致现在选举周期变得越来越长。像 2016 年大选,我记得在2015年3月泰德克鲁斯就作为第一个候选人宣布参选了,所以我们能看到,会有大量的候选人在中期选举之后就要准备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是我们还可以看到一点就是共和党因为有现任总统,所以他初选可能并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波澜,除非像凯希奇、福维克这样的老派共和党人跳出来反对,那特朗普就会轻松获得初选的胜利,然后重新获得提名。但民主党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像 1976 年水门事件之后那样的危机,有多达十几个人,那么这个时候我们是很难分辨出这些人具体特质上的分别,就会导致最终的胜选者只是得到很小一部分的选票。所以说这也给 2020 年的大选埋下了很大的变数。

游:三位老师都说得非常好,我觉得我们今天算是把中期选举这个议题应该梳理的差不多了,不管是吃瓜群众的看点,还是两党斗争的策略,包括刁老师特别提出的中美关系的视角、美国政治的风向、2020年展望,我们基本上都涉及到了。

相信能够让我们久旱逢甘霖的听众们满意。那我们今天播客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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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播客时长为 64 分钟,文字稿 19583 字

致谢
音乐制作:高宇馨
剪辑:王梦尧
听写:Ringo,李世昱,陈睡觉
校对:陈睡觉,清秋
编辑: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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